我为什么提前验血查性别：一个香港准妈妈的内心独白

预约单上的那个决定

当我颤抖着手指在诊所预约单上签下名字时，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。诊室空调开得太足，我却出了一身汗。"8周就能知道宝宝性别，准确率99.9%"的宣传单就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，护士用习以为常的语气问我："要不要顺便做染色体异常筛查？现在套餐价很划算。" 这是香港中环某私立医院的普通周三早晨，走廊长椅上坐着五六位和我一样肚皮尚平坦的孕妇。我们彼此避开视线，但每个人包里都揣着同样的秘密期待——那个只需要10ml静脉血就能揭晓的答案。

"男宝房"与"女宝梦"的拉锯战

婆婆第三次"不经意"提起铜锣湾母婴店的蓝色新生儿套装时，我正盯着淘宝购物车里粉色云朵图案的婴儿床发呆。香港楼市像揣着测孕棒般敏感的业主们，早就把"男孩房""女孩房"写进了楼盘宣传册。而我家那间9平米的儿童房墙漆颜色，竟然成了整个家族的辩论议题。 "早知早准备嘛。"闺蜜阿May晃着二胎的验血报告劝我，她家老大衣橱里那些没拆标签的粉色连体衣，如今还在储物间积灰。我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想：如果连孩子第一件衣服的颜色都要靠概率游戏，我又怎么敢自称是个称职的母亲？

抽血针头里的伦理困境

化验师抽血的动作比茶餐厅侍应倒奶茶还娴熟。当暗红色血液顺着导管流入试管时，我突然想起深水埗旧货市场那些积灰的婴儿车——它们中的某些，是否也曾经承载过未被实现的性别期待？ 香港街头的母婴健康院海报永远在宣传"生男生女一样好"，可当我真正坐在化验所里，墙上的价目表却诚实地将"Y染色体检测"单独列项。4500港币的检测费，买的不只是科学数据，更是一个提前三个月解开谜底的特权。

等报告的那七天

手机每震动一次都让我心跳失速。洗衣店取件通知、八达通自动充值提醒、保险经纪的问候...这些日常讯息忽然变得面目可憎。我开始在半夜三点翻查各种"症状预测法"：孕吐严重是女孩？肚子圆是女孩？梦见蝴蝶是女孩？ 老公说我太过紧张，可他不知道的是，在旺角地铁站的母婴室门口，我已经不自觉地在男女厕所标识前停顿了三次。那些精心设计的尿布台和哺乳椅，突然都变成了需要被重新评估的生活提案。

电话铃声揭开谜底

化验所姑娘的普通话带着明显的粤语腔调："太太，你份报告..."这五秒钟的空白里，我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。办公楼下刚好有对龙凤胎跑过，他们鹅黄色的校服在阳光下刺得我眼睛发疼。 "结果显示存在Y染色体序列。"专业术语落地那刻，婆婆发来的婴儿鞋购买链接正在我微信里欢快地跳动。奇怪的是，预想中的狂喜或失落都没有降临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空虚——原来命运的悬念，真的可以被装进这样一个小小的塑料试管。

蓝色气球升起之后

现在我的手机相册塞满了天蓝色的婴儿用品照片，家族群里长辈们开始讨论"男孙"的升学规划。但每次胎动时，我仍会下意识地把手停在肚皮上方几厘米处，仿佛那里还飘着未被染色的云朵。 上周经过佐敦的玩具反斗城，我看见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脚够最顶层的变形金刚。她妈妈无奈的笑突然让我鼻酸——我们到底是在检测染色体，还是在检测自己接受意外的能力？ 诊所抽屉里那张写着"fetal gender"的化验单已经微微泛黄，而真正重要的答案，或许要等二十年后，当那个此刻在我腹中拳打脚踢的小人儿，自己决定要成为怎样的人时才会揭晓。直到那时，我才会知道今天这管血，究竟让我错过了什么，又明白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