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检测机构Zentrogene终止运营
再见，Zentrogene：一家检测机构的突然告别，留给我们什么？
「各位同事，因公司内部调整，我们的运营将于本月底正式终止。」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。我握着还带着余温的咖啡杯，盯着HR负责人微颤的嘴唇，突然觉得天花板上的LED灯刺得眼睛发痛——这间我们每天开晨会的办公室，下个月就要贴上封条了。
作为Zentrogene的老员工，此刻我的手机正在裤袋里疯狂震动。客户群里炸开了锅：「我预约的癌症基因检测怎么办？」「上周刚付的全款能退吗？」看着微信对话框里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，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。三年前疫情最严峻时，我们曾24小时连轴转处理核酸检测样本，如今玻璃窗上「政府认可检测机构」的金色贴纸还没褪色，故事却要戛止。
从凌晨的实验室到停业公告
记得2020年深夜的化验室总是亮如白昼。我穿着闷热的防护服，看着新来的95后小姑娘Lydia在生物安全柜前连续操作8小时，护目镜里的水汽结成了小瀑布。那时全社会都在喊「撑医护」，我们虽非 frontline workers（前线工作者），但当凌晨三点收到幼儿园集体感染的紧急样本时，全组人还是会像触电般跳起来抢着处理。
转折来得比预期更快。去年某天，市场部总监王姐啪地把平板摔在会议桌上：「私家诊所的核酸检测报价跌破200港元了！」投影仪蓝光里，她调出的折线图像过山车般俯冲。后来我们开始承接更多亲子鉴定、癌症基因筛查，可当打开社交媒体，算法推来的全是「内地基因检测299包邮」「澳门医疗旅游套餐送HPV检测」的广告。
被压垮的一根稻草
财务部的阿Kim有次在茶水间红着眼睛算账：「现在每接一个检测单子要倒贴18港元。」她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在计算器上飞舞，打印机吐出的账单长得垂到地上。管理层不是没努力过——年初还高调引进了可以同时测168种病原体的新设备，可当看到每月6位数的维护费用时，连最乐观的CEO都开始沉默。
最痛的是上周处理离职手续时，清洁阿姨阿萍偷偷塞给我一盒鸡蛋仔。这位总把「后生仔记得饮汤」挂嘴边的大婶，原来早把我们每个人喜欢的零食记在小本子上。她佝偻着腰推走垃圾车的背影，和空荡荡的样本冷藏库里闪烁的电源灯，成了我对这个「家」的记忆画面。
行业寒冬里的连锁反应
前同事群已经变成「求职信息互助站」，负责采样的护士长转行做了保险，IT小哥跑去深圳搞跨境电商。昨晚和还在行业里的朋友喝酒，他苦笑着说现在香港医学检测机构倒闭潮像多米诺骨牌：「去年是小型化验所，今年连我们这种老牌机构都顶不住。」
送走一批设备那天下着毛毛雨，我驻足看着搬家工人撕掉前台墙上的「HKQAA认证」标牌。突然想起疫情时每天晨会喊的「护航健康」口号，如今听来恍如隔世。这个曾让我们骄傲得挺直腰杆的行业，什么时候变成了财务报表上血淋淋的赤字？
收拾办公桌时，从抽屉深处摸出2021年颁发的「抗疫杰出服务奖」奖章。金属表面已经氧化发暗，但那个暴雨夜护送关键样本闯过封路区的记忆依然滚烫。或许这就是香港故事的残酷之处——我们曾是真切存在过的守护者，最终却变成新闻里一笔带过的「又一家倒下」。
留给香港的检测真空地带
昨天路过铜锣湾诊所，电子屏滚动着「基因检测限时五折」的促销信息。排队人群中，我认出几个曾经的客户，他们手里的宣传单印着陌生的深圳实验室地址。跨境快递基因样本的灰色产业链正在疯长，某个母婴论坛里已有妈妈在分享「如何用冰袋偷运脐带血去内地检测」的攻略。
业内人都知道这有多危险。未经妥善保存的样本可能降解，非正规渠道更存在隐私泄露风险。但当中产家庭面对本地机构动辄上万的价格，和内地三分之一费用的诱惑时，安全与经济的天平难免倾斜。这让我想起停业前那个愤怒的客户：「你们关了门，难道要老百姓自己当专家？」
深夜翻看行业群组，有人转发了新加坡检测机构并购重组的新闻。窗